两人就这样看似平静地对视了几息,卫窈窈再次听到了打鼓声,她不知道是她的,还是孟纾丞的。
孟纾丞沉默着用指腹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。
卫窈窈这才慌张地垂下手,手臂下意识地缩到身后,两只手藏在腰后,没碰过他的手的手指别扭地挠着另一只手的手心,那手心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痒意。
孟纾丞并不是个太过表露情绪,或者情绪起伏强烈的人,但这是在遇到卫窈窈之前。
孟纾丞慢慢收回目光,微偏头,垂眸掩饰住眼里翻涌的情绪,吁出一口气。
卫窈窈声音有些干涩,语气也干巴巴的:「你不要提他们,万一把他们招来了呢!」
方才滋滋缠绕的气氛荡然无存,孟纾丞眼皮子一跳:「不会,平日少看异怪小说。」
卫窈窈有些不服气,手也不挠了:「那你的意思是,外面的寺庙山神庙都是假的喽,平日里家里祭祀供奉祖先也只是做做样子?」
孟纾丞无声地注视着她。
算是默认,在京城时,他也会陪府里老太太上香拜佛,他对此心存敬畏,但并不相信鬼神之说。
「这些,只是寻常人的心灵寄託。」
「才不是。」卫窈窈记不得她从前的事情,找不出反驳的例子,只能急得气唿唿地说了一句。
孟纾丞用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看她,卫窈窈更气了,忽然想到,她忘记自己的事情,可她听过陈嬷嬷和月娘的故事啊!
「陈嬷嬷说,她现在年纪大了,总忘记事情,先前有只金镯子丢了,难受了许久,后来她去世的阿娘託梦告诉她,金镯子在她家后屋的槐树下面,她次日一早醒来后,过去一瞧,那金镯子果真躺在树下。」
「还有月娘,月娘说她们还在农庄里的时候,她有一次带绿萼去参加丧礼,回来后绿萼发了高烧,她请了她们族里一个老嬷嬷作法,没过多久绿萼的病就好了!」
卫窈窈摊摊手:「你瞧!」
孟纾丞:……
也是他想左了,既然是心灵寄託,她便是信奉鬼神,又有何妨,孟纾丞笑了笑,未在反驳,顺着她的话说:「那如此,你更不必害怕了。」
卫窈窈脸色变了变,小声追问说:「万一来的是个坏鬼呢!」
孟纾丞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半夜不睡觉,坐在床上与人讨论鬼神,他眼皮一跳,轻咳一声,忍着笑:「你未做恶事,不会的。」
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,要是我以前做过呢!」卫窈窈满脸愁容地看着他,甚至有些悲伤,「不过……」
「不过有你在,那些恶鬼肯定不敢靠近我,是不是?」卫窈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仿佛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。
孟纾丞默了默,神色正经,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。
卫窈窈勉勉强强满意了,不过还是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:「总觉得还有些膈应。」
但也安分下来了。
她躺好,把搁在两人中间的竹夫人拿开,眼巴巴地望着他,不经意做出的姿态,却是无声的撩人。
孟纾丞身形微顿,声音有些哑:「睡吧。」
卫窈窈睁大眼睛,非要等他也躺下,才肯闭眼。
还不忘强调:「别不管我啊!」
说完,卫窈窈揪着被角,一边在心中默默垂泪,自嘆自恋她真卑微啊,一边用眼神催促他。
「嗯。」
孟纾丞躺下后,才发现,少了竹夫人做阻隔,他们其实离得很近。
大概过了一刻钟,又或是两刻钟,卫窈窈小声说:「我胆子也不小的。」
「真的!」
孟纾丞没有出声,只是弯起了薄唇。
第28章 搬家
卫窈窈在她心惊胆颤提防着可能会闹鬼的院子里住了几日, 慢慢也适应了,轻松下来,偶尔才会想起卧房床下有个暗道。
不过这日醒来, 却听陈嬷嬷说:「异公巷的宅子已经收拾妥当了,娘子想今日搬过去吗?」
「什么宅子?」卫窈窈愣住了。
陈嬷嬷瞧见她脸上的迷茫,心里跟着咯噔一下, 有些疑惑,难道三老爷没有告诉娘子?
但三老爷和她说起此事时提到娘子的语气, 并不像她不知道要搬家的样子啊。
卫窈窈翻找她脑袋里为数不多的记忆, 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
她记得有一晚, 她好像迷迷煳煳地听见有人问她, 是不是不想住在这里。
当时太困, 只知道说话的人声音很好听,卫窈窈印象中自己好像还笑了两声, 不过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回了什么,应该就是点头之类的。
反正她第二日醒来, 没想起这回事。
卫窈窈仔细回忆了一番,应该就是这般了, 她轻轻的「啊」了一声, 掰着手指数了数,好像也不过才三天:「这么快吗?」
陈嬷嬷道:「闻谨的本事一向如此。」
要不然他怎么会被孟纾丞挑到身边替自己打理前院事务。
闻谨也刚从开封府寻药回来, 还没歇息呢,这又马不停蹄地替孟纾丞置办下了一套宅子。
卫窈窈听着都替他累。
「娘子不了解他们, 他们在外头行走的,哪里能歇半刻?三老爷身份贵重,下头多的是人等着听使唤,稍不留神, 差事就落到旁人手里了,今儿丢件差事不要紧,可要是主子使得顺手,明儿丢的可能就是在主子跟前的脸面。」